藤校女生也难逃性侵，留学生该如何应对校园性犯罪？

达特茅斯学院，图源：WSJ

达特茅斯学院在读和毕业学生向联邦法院提交诉讼，指控这所常春藤盟校对该校心理学和脑科学系的三名教授营造的类似《动物屋（Animal House）》（译者注：一部环球影业出品的影片）的不良氛围置之不理。

该起诉讼向达特茅斯索取7,000万美元的伤害赔偿，指责教授们“蔑视、猥亵、性侵、灌醉和强奸女生”。指控称，教授们在酒吧聚会，邀请学生到家里参加深夜热水浴缸派对，还唆使本科生在课堂上吸食可卡因。

2018年夏天，达特茅斯要求涉案教授辞职。学校所在的新罕布什尔州总检察长正在进行另一项调查。在一份新闻稿中，达特茅斯学院表示欣赏这些女生挺身而出的勇气，但对其有关学校行为的描述不敢苟同，并通过法庭文件予以回应。

当2018年早些时候发现三名教授的不良行为后，该校于去年11月表示已经采取“前所未有的措施，撤销其终身教职并终止聘用关系。”这几名教授“已经离达特茅斯，并且禁止在校园出现，还不能出席达特茅斯赞助的所有活动，无论这些活动在哪里举办。”

原告指控，这类行为早在2002年就已经发生，对于学生的多次举报，学校“置若罔闻”。2017年4月，一群女研究生联系了达特茅斯相关部门，详细报告这些教授的行为。控方再次指责学校没有任何作为，放任性骚扰继续进行。控方律师戴博拉·马尔库塞（Deborah Marcuse）表示，“这场诉讼是这些女性促使学校补救过去所犯错误，确保实施切实可行改革的唯一手段。”

最初提起诉讼的七位达特茅斯女生，图源：WSJ

本案提供的一个细节是，那些对学生的学术生涯具有控制权的教授威胁道，他们将对那些学生拒绝与其发生性关系的学生进行报复。

当接到媒体采访要求时，其中两名教授保罗·惠伦（Paul Whalen）和威廉·迈克尔·凯利（William Michael Kelley）表示无可奉告。第三位教授托德·希瑟顿（Todd Heatherton）通过律师回复，“断然否认自己牵扯至达特茅斯学院营造不良环境”。本案指控主要涉及其他教授以及他们与学生的关系。没有一位原告是他的研究生。这些绘声绘色的指控令他深感不安。

左：Todd Heatherton，右上：William Michael Kelley，右下：Paul Whalen

原告之一的安妮·玛丽·布朗（Anne Marie Brown）指出：“这种权力互动纯属中世纪模式。教授对学生具有不可置疑的掌控权，他们是你唯一为之工作的人，是唯一为你写推荐信的人。”

上周，达特茅斯学院与九位在读和毕业学生达成和解协议，涉及赔款达1,400万美元，这一金额用于赔偿那些可以证明自己受到不良环境伤害的学生；默许这种不怀好意氛围的达特茅斯心理学和脑科学系教授已经被开除出校。原告的指控包括强奸，猥亵和邀请学生在课堂上使用可卡因。

九名原告在上周二发布的一项声明中表示：“我们对与达特茅斯学院达成协议感到满意，也使我们对学生群体重新彰显正义做出的微不足道贡献感到鼓舞。”该声明也是原告与学校联合新闻发布稿的一部分。

达特茅斯学院校长菲利普·汉伦（Philip J.Hanlon）在新闻稿中表示：“这些人辜负受害人、其他学生以及社区成员对于学校给予他们的信任。我难以用语言表达自己强烈的失望情绪。”他感谢原告女生们挺身而出揭露学校存在的问题。

该和解方案尚待新罕布什尔州美国地方法院批准。新罕布什尔州副检察长简·杨（Jane Young）指出，对于上述不当行为的刑事调查还在继续进行。

法律依据：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条

这是于1972年6月23日实施的美国法律，规定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性别的原因被排除在由联邦资助的教育和活动计划之外，不能被剥夺这个计划和活动提供的待遇，也不能因性别原因受到这个计划和活动的歧视。

简而言之，这个条款禁止接受联邦经费的教育机构有任何性别歧视行为，它适用于由联邦资助的教育机构的任何教育计划，包括入学、招生、课程设置、职业教育、体育教育等各个方面。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大学，无论是公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只要接受了联邦资助，就受这个条款的约束。如果某个教育机构被发现违反了教育修正案第9条，那么它的联邦经费就会被取消。

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美国民权和女权运动势如破竹。1972年，为了改变女性在教育方面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局面，美国国会通过教育修正案第9条，经尼克松总统签署成为法律。在这条法律通过之前，美国的教育体制偏袒男性，有的时候甚至公开歧视女性。那时，学校可以限制女性的招生人数，很多高中课堂甚至男女分班。

教育修正案第9条说，男女学生不仅在体育，而且在数学、科学或其它任何领域都应该享受同等的机会。虽然教育修正案第9条没有说明什么样的行为构成非法歧视，也没有列举什么类别的歧视受到这条法律约束，但是，美国法庭把破坏平等的体育运动机会、性侵/性骚扰以及对孕妇的歧视等，都包括在第9条的范畴之内。教育修正案第9条通过后，由美国教育部民权办公室负责实施。

具体到校园性侵事件，校方将承担一定的事故连带责任。如果学校对于性侵/性骚扰事件不作为，受害人可以向其提出索赔。

愈演愈烈的校园性侵

骚扰和性侵案件已经耗费了美国大学数以亿计的美元。2018年十月，南加州大学宣布一项暂定协议，就一名数十年间医治过数百名学生的妇科医生涉嫌性骚扰的指控，与受害人达成2.15亿美元的群体诉讼和解协议。

2018年五月，密歇根州立大学宣布与一名治疗过数百名体操运动员的校医的性虐待受害者达成5亿美元和解协议。

在美国大学，不但女生遭遇性侵屡见不鲜，男生稍有不慎也会成为受害者。今年六月，俄亥俄州立大学表示经调查确认，该校运动队已故医生理查德·施特劳斯（Richard H. Strauss）在1970、80和90年代为学校服务期间，曾经性侵至少177名男生，其中包括很多校队运动员。学校还透露许多工作人员，包括五十余名体育管理人员，对这名医生二十余年间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但未采取任何行动制止其恶行。

俄亥俄大学，图源：纽约时报

查询美国大学性侵案件数据

在美国大学校园，学生被性侵风险的相当高，由于酗酒或致幻药物过度泛滥，近年来大学性侵事件案发愈演愈烈。其中很多名校也深陷性侵丑闻，除了达特茅斯之外，近年哈佛、耶鲁和斯坦福等名校也纷纷曝出强奸等性犯罪案例。

过去十余年非营利大学性侵事件报案数量

《华盛顿邮报》和凯泽家庭基金会调查显示，全美有20%的女性和5%的男性在大学四年间遭遇性侵。

数据来源：华盛顿邮报

关于性侵中构成刑事重罪的强奸案件，从2016年开始，随着联邦信息披露规则的变化，学生和家长也可以获悉每个大学校园强奸报案数量的精确数据。

查询网址：

https://ope.ed.gov/campussafety/#/customdata/datafiltered

目前，在所有性犯罪中，强奸报案作为一个单独的数据被分拆统计，其定义与FBI每年一度的《统一犯罪报告分析》中使用的定义一致：“未经受害者同意，将身体任一部分或其他物体插入其阴道或肛门、或者将其性器插入其口中，无论上述情节多么轻微。”该统计的定义与各州刑法对强奸的定义有着显著不同。

值得注意的是，联邦统计数据中的总量只反映了强奸的报警数量，而非通过刑事法庭起诉或经学校内部学生纪律流程裁决的强奸案件数量。专家指出，强奸和其他形式的性侵案件数量往往被低估。

全美强奸报案最多的大学

根据本号对联邦统计数据的分析，2017年，全美强奸报案数量最多的15所大学分别为：

• University of Nebraska-Lincoln    116

• Texas A & M University-College Station    75

•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pel Hill    73

• Ohio State University-Main Campus     71

• Reed College    58

• Boston College    38

•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Main Campus    37

• 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      35

• University of New Hampshire-Main Campus    35

• 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34

• Harvard University    33

• Ohio University-Main Campus    33

• Northern Arizona University    32

• Rutgers University-New Brunswick    30

全美每1000个注册学生中强奸报案最多的大学

另外一个评估校园性侵风险的方式是参照注册学生数量分析强奸报案情况。本号分析显示，2017年全美以下15个学校每1000注册学生强奸报案数量最高：

• Reed College    39.46

• College of Saint Benedict 14.97

• Gallaudet University    13.31

• Coe College 11.48

• Hendrix College    11.21

• Gettysburg College     10.37

• Kenyon College    10.14

• Sewanee-The University of the South    9.56

• Davidson College    9.39

• Pitzer College    7.45

• Knox College     7.37

• Middlebury College     7.33

• Vassar College      7.22

• Beloit College    7.13

备注：

以上数据采集自美国教育部相关网站，本号分析全美非营利四年制公立和私立大学，另外，学生总数低于1000的学校亦被排除在样本之外。

如何更好地解读数据：

读者需要留意的是，上述大学强奸数据均为报案数量，并不一定意味该校实际案发率高于其他学校。我们后面会提到，由于种种原因，性侵案件的报案率仅为实际发生罪案的20%。值得一提的是，强奸和其他性侵事件报案数量较高很可能反映出一种积极信号，其原因可能出于学校社区对性侵事件的重视以及报案流程的优化。最后，报案率高也可能是因为社区环境对于性侵受害者提供良好的支持，使其充满勇气和安全感，积极面对今后的校园生活。

如何在美国大学预防和应对性侵?

性侵（Sexual assault）是美国大学校园常见的犯罪行为，而且经常没有被报告至学校或警方。任何非自愿的性活动，从未经同意的触摸到强奸，均属性侵范畴。酗酒和嗑药在校园性侵中的作用不容忽视。如果万一被性侵，首先请认识到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并非孤立无援，你可以寻求帮助。

性侵怎么会如此常见？

在美国大学，女生遭遇性侵非常普遍，任何年龄、种族或族裔都不例外。每五个女生中就有一位曾经历性犯罪。研究显示，学生在其大学生涯的前一两个学期的开始阶段最可能被性侵。所有学生群体中，具有同性恋倾向的女生遭遇性侵的可能性最大，超过异性恋女生。

为什么性侵如此普遍？

大学校园发生性侵非常普遍，18-24岁的女生成为最大受害者群体。接受联邦资金资助的高等院校必须向公众报告性侵事件。

1、酒精和毒品

校园性侵与酒精和毒品密不可分。一项研究显示，15%年轻女生曾在大一时在无意识状态时被强奸。处于无意识状态意味着女生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没有办法对性行为表示赞同或拒绝。很多学生在大学期间首次接触酒精或毒品，而过量饮酒或吸食致幻毒品将令人丧失感知身边事态的能力。

2、报案

每五位遭遇性侵的女生仅有一位向警方报案。将性侵遭遇告知陌生者令人难以启齿，不过及时报案能够阻止罪犯伤害其他人，还可以让自己重振旗鼓。报案也促使学校管理人员做出安排，避免施暴者与受害女生进行接触。

性侵未报案原因，图源：RAINN

3、同侪压力

大学生往往与同龄人一起住在校园宿舍，而不是和父母或其他更年长的成年人共同生活。大学生可能因为同侪压力而参与酗酒、吸毒、爬梯或让自己感觉不适的性生活等社交活动。因交际认可所迫参与任何非自愿的性活动属于性胁迫。

一些有助于使自己在校园内更安全的事项

你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使自己在与他人相处时更安全，并帮助他人远离潜在的施暴者。

1、在深入了解一个人之前，不要与其单独相处

在大学校园，你经常会认识各种同学，结交新的朋友。但不要指望你刚认识的人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2、邀朋友一起参加聚会

一起到达、到场互相确认、一起离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晚上的安排。

3、首次约会或与新朋友见面选择公共场所

4、遵从自己内心的直觉

大多数被性侵的女生认识性侵者。如果你发现直接与某个无法信任的人单独相处，尽快离开。如果你由于任何原因感觉不自在，尽快离开。自我感觉是否安全非常重要。

5、留意酒精或药物的摄入量

研究显示半数受害者被性侵时处于醉酒状态。当然饮酒并不会使性侵成为你的过错，但是喝酒或嗑药会导致你无法意识到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6、不要让饮料离开自己的视线

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可能趁你不备在饮料里放入酒精或毒品。

7、及时求助

如果你没有喝酒就感觉喝醉或者酒精的影响比平时更为强烈，这可能是由于你的饮料中被投入约会强奸毒品所致。这种毒品无色无味，能够让你昏倒后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浑然无知。

8、注意身边动静

尤其是当你一个人步行时，不要打电话或用耳机听音乐。当你在校园行走时，要知道自己身处哪个区域。晚上要待在有灯光的地方，或者请求朋友或校园保安陪你同行。

9、了解资源

你得知道从何处获取自己需要的资源。请了解性侵中心、校园警署、以及健康中心的位置。找到校园紧急求助电话，并将号码存入自己手机备用。

10、准备回家的计划

如果你打算使用一个拼车的APP应用，确保手机电量充足。考虑带上信用卡或现金作为一个打出租车回家的备选方案。

如果在学校里被性侵，应该怎么做？

万一被性侵，无论当时情形如何，都不是你的错。如果情况危急，请拨打911。如果已经摆脱险境，也应该拨打911尽快向警方报案！

如果案件发生在校园内，或者伤害你的人是学生，你也可以向学校当局报告，以获取额外的支持。学校有义务向你提供帮助继续完成学业。以下选项可以让你在校园里更具安全感，例如要求更改课表、更换宿舍或申请隔离令。接受联邦资助的学校还可能提供其他形式的支持，例如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心理咨询或疏导。

校园性侵的后果有哪些？

遭遇性侵的女生可能面临包括抑郁、焦虑和创伤应激障碍在内的健康问题。但她们也可能在报告遇袭或从学校获取应有的帮助时遭遇困难。受害女生可能时常在课堂、宿舍或校园的其他地方与伤害她们的人不期而遇，这让她们更加难以从伤害中恢复过来。

一项研究发现，留在校园的强奸幸存者中，近三分之一会有学业问题，超过五分之一考虑离开学校。如果你遭遇性侵，要知道你并非孤立无援。你可以找到学校当局并向其求助。如果你在校园里被侵犯，学校有义务向你提供帮助。

对中国学生的建议：

虽然美国高校在防范性侵犯方面已经有着比较成熟的机制和程序，但是还是存在显而易见的利益冲突：学校管理层不但要保障学生的安全，而且还须维护机构的声誉和形象。很多没有达到刑事犯罪的性侵危害性被刻意淡化，尽量降低被开除和留校察看学生数量，从而维持较高的四年毕业率。

所有校方都声称会对性侵指控严肃处理，但事实上很多处理只不过是停课一段时间、写检查、做义工之类微不足道的惩罚，这对施害者来说根本没有起到惩戒作用。

目前留美中国学生超过三十六万，其中大部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在读。象牙塔里的留学生也难免性侵困扰。

顶尖文理学院波莫纳学院（Pomona College ）中国留学生黄燕莉（Yenli Wong的音译）曾于2015年10月在《赫芬顿邮报》发表标题为“没被强暴算我走运（But I was lucky: It wasn't rape）”的文章。

四年前，黄雅莉入学第一天就被一名男同学性侵。她毫无防备地走进那名男生房间，当她要离开时，那名男生将她强压靠墙不让她走，她在极度害怕又无路可逃下放弃反抗。由于初来乍到，她以为这是美国大学女生必须经历的“正常”事件，还庆幸未被强暴。谁知该男生食髓知味，一年多后竟又多次侵犯黄燕莉。直到升上大四，她才搞清楚这是犯罪行为，应该受到惩罚，决定向校方投诉。对于校方的处理方式，黄雅莉写道：

调查告一段落之后，虽然学校认定对方负有全责，但我依然必须严加保密。校方管理部门要求我对于本案的细节、处理结果、乃至我的经历守口如瓶。在某种程度上，学校认为他的行为无关紧要，但事实并非如此。虽然这种性侵行为尚未构成强奸，对于受害人的影响不容忽视。大学应该理解这种行为在本质上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那些屡教不改者。

即使大学积极正视校园两性安全问题。但是受害者在报告性侵案件方面遇到各种挑战，尤其是当性犯罪涉及使用药品或酒精时。由于受害者在遭遇侵犯时神志不清，她们可能误以为自己也有过错，或者怀疑自己的说法能否取信于人。

作为留学生，有时也难免面临“社交焦虑”，希望可以能迅速融入美国文化，建立人际网络。但是，你没有任何理由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以取悦别人，通过别人所谓的“认可”才能确立自身的价值。

参考资料：

https://www.wsj.com/articles/dartmouth-lawsuit-says-school-allowed-animal-house-culture-among-professors-students-1542311799?mod=article_inline

https://www.wsj.com/articles/dartmouth-reaches-14-million-settlement-over-sexual-misconduct-allegations-11565110588

https://www.womenshealth.gov/relationships-and-safety/sexual-assault-and-rape/college-sexual-assault

https://www.nytimes.com/2019/05/17/sports/ohio-state-sexual-abuse.html

https://www.rainn.org/statistics/campus-sexual-violence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sf/local/2015/06/12/1-in-5-women-say-they-were-violated/?utm_term=.0de43765f539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5%99%E8%82%B2%E6%B3%95%E4%BF%AE%E6%AD%A3%E6%A1%88%E7%AC%AC%E4%B9%9D%E6%9D%A1

https://www.huffpost.com/entry/but-i-was-lucky-it-wasnt_b_7276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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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哥，本文经授权发表，版权归属作者和本号联合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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